也无风雨也无晴[原创]

也无风雨也无晴
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好一曲定风波,正是苏轼淡泊人生无意功名真写照。余自今仲夏负籍徙至南洋番夷蛮荒之地,于今回首,自毕业始,已然一年有余。其间五味杂陈,若不作文以记之,恐空负造化之期,是为此文。

一章.反走
回想起来,基本上是闲了一年,虽然中间也给人帮忙做点兼职翻译,还去了趟欧洲,看各式各样希奇古怪的涂层设备和刀具磨床。但总的来说还是一年的空白。大段大段无聊的时光都消磨在PS2和QQ上,无聊,打算看的书到临出门前也没看完一本。同屋的三头恐龙在我从图书馆拖着疲惫的躯壳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去向,怎么也周末了啊,吴宗宪说“恐龙被QJ也是一种福利”。诶,澳洲果然是一个高福利的国家。
在大学的时候总觉得时光好短,要准备这样那样的考试,这样那样的文件,还有学校里那左一摊右一摊,前一砣后一砣的鬼事。直到我真真正正被签证官给SLAM出来以后才觉得日子可以那样长。说句良心话,当看到那巴基斯坦小娘们在我的I-20上鬼画符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打算给我签证呢,那一刹那我也自问:“就这样出去么?我现在这样子算不算READY啊。”好在她没让我在这个问题上面为难,爽快麻利的在我护照末一页盖了著名的黑色拒签大戳,据签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那是7月的北京,头一天下雨,第二天正是个阳光的周五,京城万物都滋润在北方少有的好天气中,即便这样,这帮签证狗官也要躲在防弹玻璃窗后面盛气凌人地“毁人不倦”。前面一个去Duke读农业经济的美丽JJ被满头白发的肯德鸡大爷据的梨花带雨,另外一位在我前面的北大硕士也铩羽而归,读点洋书咋就这么难?跟里面耽搁了很长时间,害得在门口把风的pingpangfish还以为我已然高中了呢,可惜,错位的祝福。
诶,不比不知道,后来我在瑞士的所谓首都,小城BERN的中国大使馆也见过洋人是怎么拿中国签证的。怪哉,说到官僚风气,以中国五千年的破烂家底,在世界级的大排名中怎么也该捞个榜眼探花,论到礼尚往来,也要用中文给鬼子VISA INTERVIEW的。但我们的签证芝麻官却无比谦卑恭顺,对鬼子正所谓来者不拒。忽又想起黄巢那句‘它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树开“的句子。有朝一日我爬到签证官的虎皮大椅上,非让尔等黄毛欧罗巴也尝尝跟秀水东街租小板凳坐着排队,跟领事馆路淋牛毛小雨的滋味。嘿嘿。。。
等到我第二次死心塌地从成都的领事馆出来的时候,我透透彻彻地明白,5年之内是别想去美国了。诶,那是一个阴天,西南地区惯有的阴天,到我出来的时候,牛毛雨已经开始下了。就这样从领事馆路一直走回到川大。虽然川大以其各校区美女出现概率之高且美女表面纺织物覆盖率之低在全国学子心中占有绝对不可替代的地位,但在那阴雨的天气里也没什么花花草草肯出来陪衬我这衰人像。灰溜溜的拎了箱子从老同学的宿舍出来,直接上了火车回家。又想起80年代初,某个小青年跟报纸上引发的著名大讨论:“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
已经很久没有在家过秋冬了,似冷非冷的天气,似阴非阴的天空,一切都在暗示我这是个该骑单车上学该听课抄笔记忙碌的时节,但我闲着呢,那时候真是想不明白日子怎么会那么长,长得以至于你要用到传说中的“杀时间”的方法去生活。接下来简单的把给美国洋鸡看的材料删删改改,做了20几个PACKAGE把约翰牛排名前50的学校隔三岔五全给骚扰到了。但日子还是长,于是熬夜看小说,《白鹿原》,发觉自己对私奔偏房女配角怀有显然超过阶级感情的无比同情,弱者对弱者总是互相同情的,这也正是其成为弱者的原因。于是不看老陈的书了,改看王蒙,《活动变人形》,中间一位留洋归国的知识分子,比较中西之后对现状不满,又无力回天,最后人格堕落到极致。诶,海归也难当啊。最后还是拿起最爱的《围城》,还是钱老的书好,百看不厌,每次都妙趣横生,或许我就该草草跟国外混一趟走一遭然后手捧克莱登大学的金字文凭回来蒙事儿?
12月的广州,没有上次去的那样没头没脑没躲没藏的闷热。凉快,出奇的凉快,仿佛鬼子扫荡过后的村庄,显露出一派不属于她的平静。华南理工,其实不如说所有的广州高校都有一个奇怪的规定,没有澡堂。这似乎在他们看来跟北京的学校理所应当配暖气一样,不可解释也不需解释。在冬天解决个人卫生的唯一出路是用大桶去楼下保温桶里打热水然后用非常不文明不方便的办法把热水弄到身上,于是算洗过了,从本科菜鸟到博士大牛,个个如此。到那时候才开始怀疑他们的黑是因为太阳还是别个什么卫生原因。雅思确实很水,好象你觉得含着是块牛肉,出力的一咬才发觉到嘴的不过是虾片薯条。不想多呆,上次胁迫oldqin跟我一块去的时候我还是个捏着OFFER的快乐青年呢,现在睹物思情总觉“OFFER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而且好象三国里大将斩了拦路小兵并不摆POSE去喝酒HAPPY的罢。于是我考完之后,跟irenena那里蹭了一顿火锅,吃到直不起腰(其实广州东西并不好吃),又拜望过广州的亲戚,早在鬼子圣诞之前就怀揣半个无功而返的心情卷包袱滚蛋了。
回家的时候UK有的学校拒信已经过来了,走了背运的乞丐很少介意别人再跟他屁股上踹一脚的,我开始对这些不在乎了。然后又一洋鸡学校姗姗寄了包裹来说既然F-1困难我们给你改J-1吧,于是又头一次看到了著名的IAP-66表,那时候已经改叫DS什么什么了,鬼子总有许多名名堂可以拿来方便人们在BBS上流传。马后炮拉,大爷我已经快要在家乡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落地开花了。
春节,尴尬的春节。春节就要吃饭就要敬酒就要嘘寒问暖就要提到我现在这个不尴不尬不中不间几头不着落的境地。于是我也只能具以情告并云年纪尚未蹉跎且人患志之不立而今我宏图在胸何愁他日名字不彰?第一次这样怕过春节第一次这样怕见人。读书的人读不下去书了这简直比卖白粉的卖不下去要改行卖身了还要丢人穷现世,因为大家总认为书只要专心用功总就该有得读而卖粉的因为工商税务城管执法,总有他许多难处没法继续卖下去,他们哪里知道,留学这中间一条西游路上,公安护照领馆签证,几座大山,风云莫测,变幻无常。
现在所混迹的这个新南威尔士大学在大三暑假打算搞几篇PAPER找个熟人的期刊上发表的这个捏造过程中曾经在不少SCI的刊物上见到过。以前没当回事,直到去年底他们寄了PROSPECTUS来才觉出不错。至少澳洲天气总是好的。于是打算要是他们肯要,我好歹也委身就这样从了罢,至少澳洲签证不用去看狗官的嘴脸而且毕业似乎不用立马滚蛋。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不光是那些穷途末路的人干的傻事,当我们错过了前面桃林杏林西瓜地的时候,能跟后面抓到两破李子吃也算莫大的安慰了。其他那些出人意料的鲜花插牛粪拉,帅哥成龙骑拉,也统统该在此列。
春节过后,终于有点事情可以让我办了。到北京督促办理因公签证。在看到本省人民政府开出给鬼子签证领事的语气甚为强硬的照会(说白了就是份外交公函)才后悔前半辈子反党反革命与人民为敌拒不加入伟大的共产主义青年团是何其愚蠢。要是当初见洋鸡的时候有这么一份东西往狗官脸上一甩,估计照样能拿了签证扬长而去。祖国对我这平头百姓好不好很难说,但是祖国强大了我的日子肯定要好过许多这可是事实。
就这样终于让我找到了踏出国门的机会。美美当了个随团翻译说白了就是给人卖口条当传声机。但是哪怕一点点应该有的激动感觉也没有了。仿佛老处女终于熬来了新婚夜,发觉一切也不过而尔。放弃了大学里许多美好的东西,就为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位移。国外好么,不知道,但是我们总习惯于把眼前那些坏的取了逻辑非放到国外的帐头上,把我们所期望的那些好的也统统投射到洋人的领域中,似乎大陆或海洋的那一头,更民主更开化更讲究科学更尊重个人更强调自由更能多多挣钱却可以少少花钱。国外就是这样一张支票单,我们把所有对现在不满的渴求和对未来的希望统统写在上面,希望哪天真可以到这个大银行去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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